外界给王兴贴上很多标签:屡战屡败创业客、打不死的“小强”、史上最倒霉创业家……从校内、饭否到海内,一介书生王兴总是先行一步。他看准了浪头,踩到了点子上,可惜没能踩稳,总是以失败终局,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如今的他又能否打好翻身仗?
很多人可能没听过王兴的名字,但你大概总玩过这4个网站中的某一个:校内、海内、饭否、美团。他就是这4个网站的创始人。虽然这些网站引领了行业的潮流,是市场的先行者,只不过,前面三家网站要么缺钱卖掉,要么被关停。但是在互联网大佬的包围下,王兴依然义无反顾往前冲。
连环创业,催生他的“冲浪说”
王兴的创业经历如坐过山车,狂飙上制高点,引领一阵创业风潮,跌下低谷又快得让人回不过神。
1997年从福建龙岩一中被保送到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无线电专业,毕业后拿到全额奖学金去美国特拉华大学留学,师从高光荣——第一位获得MIT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的内地学者。2004年初,25岁的他中断了在特拉华大学电子与计算机工程系的博士学业,回国创业。2004年2月,扎克伯格在哈佛大学宿舍里捣鼓出Facebook;第二年秋天,王兴受其启发,瞄准大学生群体做起了SNS(SocialNetworkingServices)校内网。发布3个月就吸引了3万用户。到第二年,校内网成为最大的中文社交网站。
其实在创办校内网之前,王兴还有过两次短暂的创业经历。一次是创办社交网站“多多友”,但很快失败。王兴将“多多友”失败的原因归结为:“所有人都可以来,可结果却是所有人都不来”。另一次是创办服务性的电子商务网站“游子图”,让在海外的游子把数码照片发到国内,通过网络付费,由“游子图”网站冲印出来寄给他们的父母,但因为也是线上线下结合的,不是光开发网站就行了,得找线下的冲印店,事实上短暂时间的结果是很难吸引顾客,最终也招致失败。
2006年校内网的用户量暴增后,王兴需要钱增加服务器和带宽。红杉资本与王兴接触过,不过由于给风投留下了太年轻、不靠谱的印象,最后红杉转投另一家公司。王兴确实太年轻,当时他把融资的希望更多地押在一家美国VC,选择这家公司的理由是,有个美国朋友和该公司认识。王兴不知道的是,这家公司并没有在中国常驻开展业务的打算。美国总部还是派人来走访市场了,时间却在暑假,学生都放假了,数据很不好看。王兴想再换VC,却时不我待。这年,融资失败的王兴将校内网卖给了陈一舟,200万美元,当时颇多人羡慕。但王兴在日志中流露出无奈:“当我们公司已经欠下相当于我个人100个月工资的时候,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之后,陈一舟将校内网改为人人网,从日本软银融得4.3亿美元,目前正准备上市。
然而王兴并没有闲着。2007年,Twitter在美国面世。半年之后,王兴给中国带来了第一个微博客网站饭否,饭否又火了。只是没人想到红红火火的饭否网因为言论“奔放”被强制关闭了服务器。
2007年11月,王兴又推出海内网,希望将社交网络从学生向白领群体扩展。海内网定位于职业人士,吸引了不少IT大佬。只是没人想到,饭否网2009年7月被关停,使用同一服务器的海内网也隐身了。
2010年3月4日,王兴再次出手,团购网站美团正式上线,仍然走的山寨国外成功模式的路子:复制Groupon,盈利模式、功能规划、页面设计都是借鉴而来,却被业界公认为内地首批真正意义上的团购网站先行者。
在停止服务505天后,饭否网2010年11月25日重新“开饭”。归来的饭否在功能和界面整体上和之前并没有太大不同,但市场已经与一年前完全不同。饭否关闭一个月后,新浪微博开始公测,此后,腾讯、搜狐、网易等门户也纷纷涉足微博,“微博”也替代“饭否”成为“类Twitter”网站的代名词。
王兴曾经说过,传统行业创业好比登山,互联网创业好比冲浪。山总在那里,你总有机会。但是浪是一个接着一个,错过了这波浪,就永远没机会了。王兴看准了浪头,敢于提前两年做SNS和微博。他抓住了机会,可惜没有把握住。Facebook和Twitter把互联网搞翻天,不姓王的校内网和新浪微博前途无限,但是这朵浪尖已经不属于王兴了。王兴身后,无数人扼腕,如果校内网不卖,200万美元就变3.4亿了;如果饭否不关,现在恐怕没新浪什么事儿了。
屡战屡败,只因“看得准”却“踩不稳”
王兴这么多次的创业经历,也许算不上“成功”,但绝对“给力”。因为三次创业都引领社交网络潮流,但每一次均以失败告终,原因却各有不同。
第一次,2005年初瞄准了大学生群体做SNS校内网;第二次,
2007年5月推出微博客饭否;第三次,2007年11月推出海内。这三次都没有成功,而原因则分别是钱、产品、政策。最可能葬送一个创业公司的三个原因都被王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头破血流。
对应的逻辑是:就算有几百万活跃用户,校内在王兴手里也融不到钱,所以落到“大富”陈一舟手里,他只需要抬抬眼皮,就有VC在门口排队;海内输给了开心,可开心也有三个问题:面对“大富”陈一舟的恶意山寨,面对“首富”QQ坚如磐石般的阻击,于是接受了另一巨富新浪的入股,大树底下好乘凉;最后,当饭否被强制无限期关闭后,大富新浪们却能得天护佑,开始毫无阻力地鲸吞这个市场。
此前有人问王兴为什么总能领先一步,王兴曾经自信地表示,“有些事情一定会发生。”王兴的这种宿命论观点来自于他推崇的一本叫做《异类》的书。这本书认为,商业领袖是时代选出来的,例如,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和比尔·乔伊都出生在1955年,他们后来分别成为微软、苹果和Sun公司的创始人。而1975年是公认的个人电脑里程碑式的发展年份。
但在一位业内人士看来,王兴屡战屡败的原因恰恰不是因为恰逢其时,而是生不逢时。王兴多次失败跟他本身的能力关系不大,而是王兴悲惨地赶上了互联网大环境的变化。
在王兴回国创业的2004年,正是中国互联网进入强者恒强时代的开始。此前搜狐张朝阳、盛大陈天桥和腾讯马化腾等互联网大佬们的白手起家很快就能创立新局面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互联网行业从创业者的时代,变成了巨头们的时代。而投资界的资源也是向几个巨头倾斜,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王兴不幸赶上了这个时代。于是,王兴的校内网虽然拥有几百万用户却融不到钱,而在卖给陈一舟之后,投资商却纷纷上门排队。这就说明仅仅有好的技术和眼光是不够的,今天的中国互联网是大公司和大势力的天下,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势单力薄。
王兴屡战屡败的原因跟其性格及处事也不无关系。2007年5月12日,王兴推出微博饭否时,微博业公认的鼻祖Twitter在美国面世的时间也只有半年。到2009年7月被关停之前,饭否已是微博的领军者。而仅仅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以新浪为主的几大门户网站的微博已经差不多吸光了饭否网当年的用户。在2009年7月初,饭否跟一个VC投资的框架协议都定了,但网站突然被关闭让这笔投资泡了汤。
一位创投公司的负责人对其评价说,他是一个不张扬的高素质人才,可是在中国做互联网有自己的特色,仅仅有好的技术和眼光是不够的,手腕、人脉和政治敏锐性都是决定生死的因素。技术牛人王兴没有成为互联网大佬,也许本身就是中国特色。如果在国外,也许王兴早就成功了。
王兴的一些性格特点,又让他确实变成了互联网行业里的某种异类,不受一些投资人喜欢。很多朋友都说他说话不考虑别人感受,甚至有人觉得他自傲,做事情欠考虑又很敏锐,不怎么爱说话的技术男。他在性格上一直是不太喜欢去乞求什么,是那种逼急了才会硬着头皮去借钱融资的人。但王兴表示,这是一种误解,他只是觉得,融资并不是创业必须经历的过程,关键看这个事情是不是需要大量前期资金投入。
再战江湖,“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转身
如今,屡战屡败的王兴又开始干起了他的“翻身仗”。2010年3月4日,王兴再次出手,美团网正式上线。这个网站被业界公认为内地首批真正意义上的团购网站先行者。
无论是校内还是海内或是饭否,都是没有盈利点的企业。到了美团,王兴一开始就选择了盈利模式清晰的团购网站——在网上帮别人卖东西,收取佣金。美团创建初期采用的就是饭否原有的团队。运作到今天,用王兴的话说,虽无净利,已有毛利。
对于自己为何总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王兴说,快速发现新事物和它的价值,需要摆脱旧观念的束缚,这点他很擅长。但又因为太无视各种传统束缚,于是在后期的创业经营中,这种局限性就体现出来了。
有人觉得王兴颠覆了自己,怎么就从社交网络跨界到了电子商务?王兴却觉得自己有严密的创业逻辑——美团网其实是基于社交化网络与电子商务的交集上的一种新的模式。不像校内网,前期得烧钱,久久看不到盈利的可能,美团网从一开始,盈利模式就很清晰。
每天只推出一个团购,涉及吃喝玩乐各个方面。一面联系着各类商家,以低至2折拿到进价,再以5折左右向消费者推出,达到商家预定的团购人数便成团。消费者如果看中团购内容,就下订单付款,马上手机会收到美团网发送的唯一密码。消费者拿着这个密码在指定时间范围到店家处直接消费就可以了。如果人数不够,团购取消,费用退到消费者账号。在这个链条中,消费者不用承担什么风险,商家也不存在回款时间长短问题,而美团更没有物流成本。美团网的盈利则主要靠成交费的差价。
那么愿意为美团埋单的是些什么人呢?有人说,如果当年追随校内网的大学生粉丝们转化为美团的消费者,王兴的前期会员积累绝对可以轻松完成。事实上,王兴没有去争取这部分人群。大学生的消费能力肯定比不上已参加工作的白领们,在他看来,有一定消费实力、认可网购的白领才是美团的客户——捧人场固然重要,捧钱场更是王道。这些人要请客吃饭、享受、休闲、养生保健,乐于接受新的玩法,是中小商家的消费主力。当然这些人也精明,能以超低折扣享受绝对不会犹豫。目前,美团已经有20万注册用户,仅就上线最早的北京站来说就已有85家左右合作商家,日平均参与团购人数为3000多人次。连韩国汗蒸这样的小项目,美团都能卖出9000多份。这中间的化学反应在于,限时团购不但可以加强消费者的购买紧迫感,同时也增加了新鲜感。而对商家来说,在美团上露脸,通常意味着上千位顾客的光临以及上万次的曝光,而它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只是服务本身。王兴表示,事实上美团赚取的是产品差价,而不是预支广告费用。这样一来,商家可以根据实际购买量提供服务,而美团则根据之前的协议价格收取费用。
中小商家一直有推广需求,又一直找不到性价比高的方式,一直在琢磨的王兴把中小商家放到美团网的模式下,逻辑就清楚了。团购对商家有三大好处:第一,通过团购销售能直接带来收入;第二,消费者通常会产生额外消费,如到了餐馆会在团购的特价菜之外多点些菜;第三,消费者有可能成为回头客,以后仍发生交易,这些都是美团网免费给商家带来的额外好处。当然,商家的低折扣不是常态,是为了打响知名度或者消化剩余产能的短期行为。正好这种“过时不候”的策略配合低价的冲击,对促进消费者下单又是一个刺激。担心人数不够“跑单”,消费者还会主动向朋友宣传,拉人一起团购。
王兴是擅做SNS社交网站的,社交网站关注于将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搬到网上来。在保持温情脉脉的氛围同时,又如何能够师出有名地赚到钱,这是SNS商业模式探索中一个放不开手脚的地方。而电子商务比起SNS来,就与商业、营利天生更加贴近了。在表面看来,这似乎是王兴在创业屡次受挫之后,做出的“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转身,但王兴却执意将美团网不仅仅局限于电子商务的概念范畴,他所下的定义是“媒体、社区和电子商务的跨界组合”。可以说美团网就是一个同城的消费俱乐部--如果你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哪里好玩”或者“哪里好吃”,根本找不到答案,但是在美团网,你却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答案,很多东西甚至是你闻所未闻的。王兴觉得美团就像是一个“达人朋友”或者“消费顾问”。
冥冥中似乎还有一个魔咒,王兴山寨一个国外的创业创意,然后国内的跟随者再山寨王兴的公司。之前的经历显示,后来者还居上了。美团的火爆,也随即引发了百“团”大战——、F团、拉手网、窝窝团、24券、满座网等等一系列团购网站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充斥着网络,就连团购网的集合页面都出现了。打开这些网站,不看首页名字,基本难以分辨谁是谁。
在市场竞争中,王兴并不是百战百胜。当年他做海内网,败给了跟随者开心网。如今,王兴能否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美团也需要时间储蓄力量,团购的市场刚刚兴起,与其分心扼杀对手,拼得两败俱伤,不如大家一起先把市场做大,再迎接市场的洗牌。王兴正完成从技术男到商人的过渡。在创业之初,他曾经在同一时间做了大大小小的三四个项目,还不包括业余时间做的,有个好玩的想法就直接用程序实现。现在,他知道了专注和克制的价值,那些总往外迸的新点子被王兴努力转换成管理上的创意尝试。
说起来,王兴从来不缺乏创业的激情,他甚至因此获得了一些褒贬不明的绰号,比如“连环创业家”。王兴也不缺“预见未来”的“运气”,看如今团购市场的火热,他似乎又押对了宝。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具有“预言”天赋,认为不过是时势造英雄,市场有团购的需求,只是他恰好赶上了,美团的模式火不火和王兴做不做没有必然联系。如果非要追问为什么偏偏是王兴,或许对于创业者来说,不迈出第一步时,怎么会知是成是败?所有人都是在一步步朝前走,跌倒、爬起、继续走,不知结果,只知方向。如今王兴重战江湖,是继续创业魔咒还是立足巅峰不败?这个悬念至少有个不错的开局和稳健的前期走势。
时势造英雄。王兴有敏锐的互联网嗅觉,有着两次极好的机会问鼎中国互联网的塔尖,像李彦宏、马化腾一样功成名就,然而因种种原因都遗憾地错过了。
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打开一扇窗。互联网行业机会很多,做得好可以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互联网行业也很残酷,多如牛毛的公司、到处是胸怀大志的创业者,最后成功的人寥寥无几。有人说,在互联网行业,能碰到两次好机会的都是幸运儿,而能把握住两次机会的更是幸运中的幸运。从这点来说,王兴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不过,正是这点,才让他一直做个不断的创业者,就像他评价自己说的,我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人。对很多事情感兴趣,而且出于这些兴趣,我会自发地去不停地看,不停地想,不停地跟人讨论,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工作,并不是负担,而是乐在其中的。或许,中国互联网业就是有了这样一批坚持创业者,才能有更深的根基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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