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就是我的工作
揭秘重庆职业哭丧人生存状态:他们约有三四百人,月入多为七八百元
大吼一声,整个严家庄的电灯都亮了———电视剧《手机》里路之信凭借着一副好嗓子,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哭丧人。
记者近日调查得知,重庆也活跃着一群像路之信一样的职业哭丧人。他们约有三四百人,多为家庭收入较低者,靠哭泣与哀唱维持生计。对他们而言,哭是工作,是为了生活。
他们的工作
一声悲戚的呐喊后
她哭倒在灵堂上
23日,南岸广阳坝高峰村团结社,一位82岁高龄的老人走了。下午5点,胡兴莲带着她的星河乐队赶来。52岁的胡兴莲已不单单是一个职业哭丧人。她是一支主要参与红白喜事的乐队老板,除了自己哭丧赚钱,她还要把整个乐队“盘活”。
演出前,胡兴莲开始“化妆”:将马尾拆下,将头发朝着两边扎起两个朝天辫子,“在这一行里他们都知道我‘叮叮猫’,这就是我的招牌。”她把哭丧称为“演出”,而每次“演出”,胡兴莲都会扎起这样的辫子。
换上白色的丧服,胡兴莲开始“采访”丧者家属,“要了解逝者的经历,然后把他的故事说进悼词中,编到哭丧的歌词中。”
晚上7点,胡兴莲就召集所有在场的亲属来到灵堂前,她弯曲半身,头贴近着膝盖,对着逝者默哀了几十秒后便开始念祭文,内容是她之前了解的内容,抑扬顿挫的声调,伴随着她沙哑的声音,令整个现场充满着哀伤。
“爸爸,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大半辈子,还没享到儿孙的福,就匆匆走了,爸爸———”伴随着一声悲戚的呐喊,胡兴莲哭倒在地,她的泪水,发自内心歇斯底里地叫唤,勾起了在场亲属的悲痛,灵堂里传来一阵阵抽泣声……
整个哭丧过程,胡兴莲的脸上都挂着沉重的表情,“每一次哭丧,我都是用心去哭,用心去喊,每一次‘演出’完,我的手都会发麻,心也会痛很久。”汗水与泪水浸满胡兴莲的脸,她勉强地向记者挤出一丝笑容,像这样的哭泣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场。
他们的无奈
从兼职赶场到专职表演
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胡兴莲家住沙坪坝,加入板界“唱歌”已有14年了,但正式从事哭丧这个职业是从2003年才开始的。她回忆起自己一路从兼职赶场到红白喜事场合唱歌到成为职业哭丧人,无奈地笑笑,“迫于生计,没办法啊!”
1977年,胡兴莲高中毕业后顶了父亲的班,在沙坪坝百货公司当营业员,“那时候营业员吃香,好多男孩子借着买东西,给我递纸条条……”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胡兴莲很激动,众多追求者当中,她选择了能歌善诗的前夫,“到现在我最爱的还是他”。
1995年,因为前夫感情背叛,两人离了婚。为供儿子上学,照顾患病的父母,胡兴莲白天当营业员,晚上在餐厅兼职端盘子。同事一次偶然介绍,有着一副好嗓子的胡兴莲在一个丧礼上连唱了三首歌,得了20元的报酬。
“第一次唱我很怕,至今都记得,那是在沙坪坝文化村,一个男子死了。唱完回家后整晚我整个脑子都是哀乐,根本睡不着。”但当时唱3首歌有20元对于胡兴莲而言是笔不小的收入,她辞去了端盘子打工的工作,白天依然在百货公司当营业员,晚上就兼职在葬礼上唱歌,直到2003年,她下岗了,于是正式踏入板界,开始“哭丧”,不仅在灵堂上大声地哭喊,还加上了下跪等动作,让人印象深刻。
到现在,胡兴莲已经成为重庆十大哭丧人之一,也是星河乐团的老板,“现在我们每场演出费一般是200元,除去中介费,整个乐队平分后,所剩的不多,但是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他们的心酸
多数人月入仅七八百元
无人理解,想成家都难
胡兴莲说,一场红白喜事,他们乐队一般一场演出收费从200元到800元不等,其中还要给介绍业务的人中介费。而中介费一般是给花圈店。胡兴莲介绍,随着板界发展,直接与丧家接触的丧葬用品店,变成了乐队中介。而随着乐队越来越多,花圈店也承揽了关于丧事的一切服务,并取名“一条龙”。乐队其实是花圈店一条龙服务的一个环节。胡兴莲现在的生意多来源于花圈店。
除了演出费,哭丧人还会得到小费,小费的差别很大,从一两元到几百元不等,这要根据哭丧的效果及丧家对哭丧人的肯定程度而定。一般是哭丧仪式行将结束时,丧家挽起哭丧人,送上花束,小费夹在花束里。在成都,则是哭丧过程中将小红包放在哭丧人身边。
而据记者多日来的调查了解到,目前在我市像胡兴莲这样从事职业哭丧人已有三四百人之多,他们中有男有女,多是家庭收入较低的人群,而且入行时间年龄都较小,多数哭丧人一月的收入也就大约七八百元。为了生计,他们早已习惯于在别人家的红白喜事中“演出”,有时候一天时间会连续演出三四场。
从18岁就开始进入板界的辜强也是位职业哭丧人,作为一名男姓哭丧者,因为有时候抹不下面子,哭丧时的表达效果常常得不到丧家的肯定,小费也相对较少,更多的时候,他宁愿选择哭丧后的唱歌,“有时候别人对我们这个职业不理解,最令人痛苦的是家人和爱人。”因为在板界工作,33岁的辜强至今仍未结婚,每次介绍的女孩子得知他的职业后,都会选择离开。
不过,胡兴莲觉得,只要丧家认可,只要能赚钱养家,自己就是成功者,“其它的已不太在乎”。
他们的担忧
哭丧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随着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城市中殡葬治丧管理的日益规范,年轻人对哭丧的接受程度,让胡兴莲这些职业哭丧人们都对未来产生担忧,“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主城也不允许搭棚治丧,以前一个月几乎天天都有‘演出’,现在有时候一个月连10场都没有。”辜强说,他考虑过提前转行,毕竟自己还要生存,不能被动地等着市场来淘汰自己。
相对年轻的哭丧者,52岁的胡兴莲的心态要稍好一些,“我还好一些,有退休金,这些年赚的钱也买了住房,有了住的地方,但乐队里这些年轻人要走的路还长。”为了让乐队有好的生意,她和队员们想了不少新办法,“除了哭丧,我们自己新添了一些小品表演、相声之类的新鲜节目,虽然这个职业前景不乐观,我们也乐观地做到与时俱进。”
根据胡兴莲多年哭丧的经验,由于目前市场主要是城乡接合部,丧礼演出一般是先悲后喜,哭丧结束后,以往都是唱歌,但为了让整个场面更加热闹和耐看,他们又增加了小品,甚至是魔术表演,“小品多是春节联欢晚会上火起来的,或是老的重庆方言搞笑小品,这样使得前来悼念逝者的人在悲伤之后都乐起来。而魔术除了常见的变花、变牌,也会增加一些互动魔术,让前来悼念的宾客参与其中,从而收到一些小费。”
本报记者 刘敏 实习生 廖芷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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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丧”是一种古老的丧葬习俗,是一种以哭的形式来表达哀思的礼俗。资料显示,挽歌入礼,在汉晋时代兴起,到南北朝时更加流行。有趣的是,挽歌习俗流行起来之后,唱挽歌的场合就不限于出殡送葬了。挽歌成了表达心中的痛苦,对亡者的深切的思念等凄楚情感的一种宣泄。文革时期,哭丧被认为是封建流毒曾沉寂。改革开放后,在一些地区又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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